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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,他猜测着起了的地方,心里祷告着老天爷别烧他的铺子。天赐很困,但也睡不着,他看着爸,心里十分难过,可是想不出怎样安慰爸来。纪妈,虎爷夫妇,也全到前院来,彼此都不愿示弱,可是脸上都煞白。
“福隆完了!”爸欠着脚向南看:“一定是!”爸哆嗦起来。“不能……不能是福隆!”大家争着说。
“我的买卖,我还不知道在哪块?是福隆,三十多年的买卖!虎子,你扶我上墙看一眼!”爸哆嗦的很厉害,出入气很粗,可是他要上墙去看。
“爸,我去!”天赐不能不冒险了,枪子还直飞呢。“你去看吗?你那两只眼!”爸不信认任何人的眼。
天赐没法,他只知道福隆在南街上,真测不出距离来。
爸非上墙不可,福隆烧起来,他只能对枪子马虎了,他必须亲眼看看去,他准知道福隆是在哪角。
天赐拿着灯;虎爷扶着牛老者,登了一条长板凳。爸上不去,他哆嗦,张着嘴,头上出着冷汗。扶着虎爷的手,他喘;憋足了气,借着虎爷的力量,上去一只腿。就那么一脚在上,一脚在下的歇着,闭上了眼。他积储量呢。猛的,他那哆嗦着的手握紧爷的,想再上那一只脚。拍拍拍拍一阵机关枪!虎爷也出了汗:“下来吧,鸡冠子枪!”老头不语,一手扶墙,一手握住虎爷,还往上去。到底他上去了,咳嗽了一阵,手在墙头上抓着,死死的抓着,他看见了。南街的道东,红了一片,大股的黑烟裹着黑团与火星往高处去;黑团与火花起在半空,从烟中往下落;烟还往上升,直着的,斜着的,弯弯着的,深黑的,浅灰的,各种烟条挤着,变化着,合并着,分离着,忽然一亮,烟中多了火花火团,烟色变浅。紧跟着火光低下去,烟又稠起来,黑嘟嘟的往上乱冒,起得很高,把半天的星斗掩住。空中已有了糊味。那是福隆和它左右的买卖。没有人救火,自由的烧着。他象木在那里,连哆嗦也似乎不会了,只有两只眼是活着,看着三十多年的福隆化成一大股黑烟,弯弯着,回绕着,凶勇而又依依不舍的往北来,走着走着还回回头。
虎爷虽然是双手扶着他,架不住他的上半身猛的往下一倒,他摔了下来。天赐叫了一声,灯落在地上。全是黑的,只是天上隐隐的有些浮光,飞着纸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