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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
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平常，只是给叶流闻送饭的人变成了韩微。而叶流闻，依然在吃完饭后在宰相小姐的墓边小憩一阵，随即消失在墓室深处。
韩微平时除了料理叶流闻的起居，更多的时候是帮叶流闻整理他已经默写出的书册。除了必要的话语，他们自那一次谈话后几乎再不交谈什么。叶流闻永远坐在静室里宽大的桌案前，一刻不停地默写脑中储藏的文献典籍，而韩微一方面不敢搅扰他的专注，另一方面，叶流闻冷淡的言行让她更加矜持地不肯主动表示什么，时间久了，两人更加无话可说。
然而韩微心中毕竟不像表面那样平静。由于心神太过消耗，叶流闻几乎丧失了食欲，无论韩微怎样变换花样，叶流闻吃饭总是味同嚼蜡，每咽进一口都异常困难。而萤石发出的光芒让整个墓室失去了日与夜的交替，叶流闻就永远沉浸在他的回忆中，不肯停笔。看着叶流闻的脸容一点点在他的笔下失去血色，韩微内心如被春蚕细细咬啮，口中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终于有一天，当叶流闻一贯坐得笔直的腰也渐渐佝偻下去，韩微走到他旁边，看着他用力地揉了揉布满红丝的眼睛。
“目力变弱了？”蓦地生出这个念头，韩微一阵惊恐——否则以叶流闻的习惯，绝不会允许自己显出那样颓唐的坐姿。
“嗯。”叶流闻费力地眨了眨眼，神色如常地点点头，用有些僵硬的左手取过一本空白的纸册，重新蘸了蘸笔尖。
“你，你就不会爱惜一下自己？”韩微看着他漠然的脸，只觉得这些日子来积蓄的悲怜怨怒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，终于漫出了堤坝。她一把夺过叶流闻手中的笔，心中翻滚了千百遍的话脱口而出：“每天只睡一个时辰，只吃一顿饭，受伤了不肯静养，生病了不肯开口，到如今连眼睛也不行了——叶流闻，我看你不是一门心思默写史书，你是在一门心思求死！”
“我只是担心写不完而已……不过真要死了，就不会这么辛苦。”叶流闻姿势未变，手指上还染着韩微抽笔时留下的墨汁，喃喃地道。
“不，我不会让你死的！”韩微看着他灰暗的眼神，心底漾起一片巨大的恐慌。她知道在付出这么多之后，她不可能制止叶流闻的行为，只能诚挚地道：“从今以后，你念，我写，我保证能写得比你快多了！”
“谢谢你，小薇。”叶流闻点了点头，却又转开头，避开了韩微的目光，“对不起，小薇……”
韩微没有敢问他，“对不起”是什么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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